“陆公子有所不知,前些日子他们可不是这样,几天前这些人还对我们感恩戴德的。”
一个道士说道:“可也不知怎么回事,就前几天的事情,江源县西郊的几个村镇也开始流传起了怪病,这些人就说是我们在传播怪病,好从中牟利。”
道士还未说完,激动的村民就开始反驳他的话。
“不是么?不是你们弄出来的,那怪病怎么一波接着一波的?”
“还说是什么清平道君座下弟子,我看就是你们编造出来的鬼话,就是想诓骗我们这些无辜的百姓。”
“乡亲们,绝不能让他们再继续欺骗我们,把他们赶出去!”
群情激愤,道士们根本挡不住,只能合上门板,躲在铺子内跟他们对峙。
村民们用石头砸,棍子砸,还有扔鸡蛋烂菜叶子的,就是想要将道士们赶走。
“烧了他们的铺子,看他们能躲多久!”
不知谁喊了一句,村民们纷纷迎合,吵吵着要去捡来柴火将铺子烧了。
一个衣着富丽的胖大叔冲了出来。
“首先,我可没得罪你们,你们可不能烧我的铺子啊。”
村民们一把将他掀开,“谁让你把铺子租给这些害人的臭道士呢,烧了你铺子也是活该!”
村民们架好柴火,眼看势不可挡,就要火烧铺子。
“住手!”
就在这时,人群后忽然传来一声大喊。
村民们齐齐望过去,只见张安道缓步走来,身后跟着几位道士。
张安道仍是一副闲庭信步模样,藐视苍生的神态,倒真如在世神仙一般。
“此乃清平道君施药道场,你们也敢烧毁?你们就不怕道君降下神罚吗?”
现在的村民们已经被煽动起来,哪里还信他的鬼话。
“什么清平道君,净编出些鬼话来骗我们,要真那么灵验,怎么不把那个什么道君请出来让我们瞧瞧?”
“你该不会又要请个什么无奈书生出来,跟你一起配合着诓骗我们吧?你还真当我们就那么好骗的吗?!”
张安道一脸蔑视地扫过众人。
“愚昧无知!”
张安道挥了挥拂尘,从人群中穿过,走到铺子前。
“你们说我骗了你们,我来问你们,我施放的药水可能治病?”
那自然是能的啊,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人信。
只是这话大家都不愿意说出口。
张安道尽都看在眼里。
又问:“那我布施的药水可收过你们的钱财?”
这自然也是没有的。
张安道大声问道:“那你们说说,我广施良药,治病救人,不是为了行善济民,那又是为了什么?又何来的是行骗之说?”
村民们沉默不语。
就在这时,人群中忽然有人问道:“你们先传播怪病,然后又来施药救人,难道就不是在害人吗?”
“就因为这怪病,乡亲们多少人卧床不起,多少人又因病去世,都是这怪病害的,都是这群臭道士害得!”
“我们就不该为那些枉死的人讨一个公道吗?!”
几句话又将村民们的怒火点燃,一个个怒火中烧,义愤填膺,恨不得现在就将张道士给活剥了,给那些死去的人报仇。
却见张安道朝人群中看了一眼,用手指了指,立刻就有几个道士围了上去,将几个带头闹事的人抓了出来。
“你们要干什么,放开我,放开我……”
张安道冷笑道:“要放了你也容易,你从实招来即可。”
“招什么招?我们没什么好招的。”
几个人嘴上硬气,可眼神已经开始发慌。
张安道冷声问道:“我来问你们,你们家中可有人因病去世?”
“没有。”几人回答道。
张安道又问道:“你们家中有人生病,又是吃了谁的药好的?”
“道长的。”几人的头已经低了下来。
张安道突然高声质问道:“那又是谁让你们来聚众闹事的?!”
几人相互对视一眼,显然是有人指使,但他们没有胆子说出来。他们已经见识过群情激愤,一旦说出来,他们就要面对人群的怒火,还有背后人的报复。
张安道再说道:“你们可想好了,清平道君乃是救苦救难大道君,你们这样辱没他的圣名,就不怕大道君降下神罚吗?!
现在我给你们一次机会,只要你们承认罪过,说出幕后指使,我可以求道君饶恕你们,否则的话,你们就自求多福吧!”
几人额头冷汗直冒,咬了咬牙,就是不肯说。
张安道说道:“你们以为这点伎俩就能逃过清平道君的法眼吗?道君早就赐下法旨,要我追查此事,如今已大致水落石出了。”
几人很想说,可他们感觉这是张安道在诈他们。
张安道冷冷地笑了笑。
“那你们就没机会再说了。”
话音刚落,不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呼喊声。
“道长救命,道长救命……”
“我知错了,我知错了,求道长宽恕。”
一个中年男子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。
看见来人,在场人无不震惊。
“竟然是何卜仁,他怎么来了?”
何卜仁跑到张安道跟前,纳头便拜,三跪九叩,无比虔诚。
“一切都是何某的罪过,求道长开恩,求道君宽恕,要怎么惩罚我都可以,就放过我儿子吧,他是无辜的。”
张安道捻了捻胡须,问道:“何大夫可是圣手仁心,何出此言啊。”
何卜仁老泪纵横,再无往常模样,此时此刻就是一个精神受了刺激的老父亲。
“我罪过滔天,不敢说圣手仁心,不敢说圣手仁心,只求能补救一二,也好挽救我儿的性命。”
张安道说道:“罪过滔天?说来听听,我倒是想听听你有怎样的罪过。”
张安道初到江源县听闻柳河村怪病之后,就觉得这怪病蹊跷。听说病症和观察病状,都觉得这就是一种流传不是很广的传染病,可这病怪就怪在年年治年年有,怎么治都控制不住,还就在一个小范围内流传,怎么能不让人怀疑呢。
起初,张安道也并无头绪,可自从有人开始来闹事后,张安道就断定此事非同一般,顺着闹事的人追查下去,果然就查到了何卜仁头上。
事情查得一清二楚,可要何卜仁招认确实有些难。
何卜仁从来不信阴司地狱报应,她夫人却是个信道之人,又极其在乎他即将要春闱的秀才儿子,张安道略施小计,让何夫人心神不宁,又让何卜仁‘地府走一遭’,就让何卜仁乖乖就范。
何卜仁如实招认道:“柳河村怪病一事,皆因何某所起,皆是何某的罪过!”
十年前,三河镇流传一种怪病,县里州府里的大夫都束手无策,当时还开着小药铺的何卜仁偶然治愈了怪病,附近的人都来他这里开药,小药铺的生意一时火爆。
可等怪病过去后,他的小药铺生意又变得惨淡。
于是何卜仁心生歹念。
挖坟掘尸。
将因病去世的人的衣服物品盗出来,然后偷偷放到村民的屋子附近,这样就会有更多的人染病,更多的人在他这里买药。
这就是三河镇一直怪病不断的根由。
“什么?!”
村民们听了之后,满腔怒火,怒火中烧,可……也不知道这火要怎么发出来。笔趣吧
这让人怎么敢相信?
何卜仁,何大夫……他怎么能是一切的罪魁祸首?
他圣手仁心,医术高明……怎么能是制造了柳河村十年怪病的罪魁祸首?
“道长,我都已经全部招认了,求道长开恩,求道长帮我求求道君,我儿子是无辜的,道君要怎么罚我都可以,只求饶恕我儿子。”
虽然张安道早有心理准备,可真真听到何卜仁说出实情,他还是难以接受。
一个人再怎么穷凶极恶,怎么可以伪装十年?还让人视作恩人般尊敬十年……这还能是人?
“你无需求贫道开什么恩,贫道……”
张安道挥了挥手,再也说不下去,他都不知道如何才可以宽恕这恶魔。
何卜仁只道是张安道饶恕他了,让他去求村民开恩,只要村民们原谅他,他就再也没有罪过了。
何卜仁稍稍宽了宽心,这些年来虽然做了这件错事,可他一直都在尽力弥补,村民们看病买药,他都是收最少的钱,这些年来也积攒了不少口碑。
何卜仁心想着,只要好好求求村民们,他们一定会原谅他的,一定还会在他的药铺里买药的。
“乡亲们,我有罪,一切都是我鬼迷心窍才做了错事,我求求你们原谅我吧,就看在我这些年也做了些好事的份上,你们就原谅我吧。”
“以后我一定尽心尽力为大家治病,绝不多收乡亲们一文钱。”
“即便我有罪,我儿子是无辜的,你们看在多年的情分上……我给大家跪下了……”
何卜仁满怀希望,饱含热泪,朝着村民们深深鞠了一躬,跪了下去。
“无辜?你儿子是无辜的?那那些死去的乡亲们不是无辜的吗?!”
“十年啊,你怎么就这么狠心……柳河村原来可是有近千人的大村子,现在……现在还有两百个人没有?!”
“饶你容易,还我爹爹命来!”
不知是谁喊了一句,村民们的怒火彻底爆发出来。
“杀了他,烧死他……”
汹涌的人群瞬间将何卜仁淹没,肆意地发泄着胸中的愤怒。
怒火吞没了何卜仁,也将愤怒的人群吞没……
村民们架上柴火,将已经不成人样的何卜仁高高挂起。
何卜仁口中扔求饶道:“你们怎么惩罚我都不为过,我只求你们放过我儿子,他是无辜的……”
只是他早已奄奄一息,声音细如蚊子,也没人会去听他究竟在说什么。
村民们正要点火将何卜仁烧死,县府衙门的人赶了过来,将愤怒的人群隔开。
“知县大老爷,我们要烧死这个恶贼,为死去的乡亲们报仇!”
“这样罪大恶极的人,不烧死他不足以平民愤!”
村民们一个个高喊着,势必要烧死何卜仁。
“肃静!肃静!”
知县大人喊了几声也没人肯听,只得命衙役敲锣打鼓才压制住村民的声音。
“嚷什么嚷?!国有国法,你们这样动私刑算什么呀?你们这群刁民,眼里还有王法,还有法律吗?!”
村民们横眉冷眼地瞪着知县大人,纷纷暗自揣测,这贪官说不定就要袒护何卜仁,也正好饱了这狗官的私囊。
也有人暗自串联,只要这狗官敢私放何卜仁,就群起而攻之,顺势杀了这狗官!
知县大人不知场中的动静,只看着何卜仁冷笑几声。
“何大夫啊何大夫,你这是何苦呢……只是可惜了你的儿子何秀才喽,他可是一表人才,前途广大啊,他可是连苏少爷都夸赞他文笔斐然啊。可惜你闹出这样一出,他一个罪犯之子,还有什么前途可言呢。”
“罪犯之子?”
何卜仁为之一怔,强抬起头来,就见知县大人拿出了官府文书。
知县大人高声宣读道:
“经查,何卜仁传播怪病,罪大恶极,激起民愤,罪不容恕,斩立决!”
“好!先杀了他,再把他挂到城墙上去,然后再烧了他……”
村民们连声叫好。
何卜仁垂下了脑袋,断了最后的念想,等待最后的判决。
“狗贼!我要杀了你!”
忽然人群中冲出一人,夺过衙役手中的刀就朝何卜仁冲了上去。
衙役还想阻拦,可看清是谁后都袖手旁观。
此人不是别人,正是何卜仁的儿子,何秀才,可以说是江源县第二才子,年方二十,年初刚诞下一子,即将要参加春闱,金榜题名就在眼前。
“狗贼!你为什么是我父亲……为什么?!”
“你既然做了这么多恶事,又为什么要生养我,又为什么还要供养我读圣人书,读圣人言,为什么?!”
“你就是想要我痛苦,想要我难受是吧?!”
“什么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,哈哈……笑话,简直是笑话,我就是个罪人的儿子,还谈什么治国,平什么天下?!”
“好!我现在就齐了这家,平了这家!”
何秀才一下冲了上去……
三河镇广场上,烈焰冲天,浓烟滚滚,何秀才的哀嚎声凄惨绝厉,和何卜仁一起烧死在广场上。
石牛村。
林幼娘正在酒坊中忙活,忽听村长媳妇柳桂芝急忙忙跑了过来。
“幼娘,幼娘,你听说了没有?”
林幼娘不明所以,走出来问了个究竟。
“嫂子,你忙忙慌慌的,是出啥大事了吗?”
柳桂芝说道:“啥大事,这可是天大的事情!我刚从县里回来,听人说三河镇的天都快被捅破了。”
林幼娘好似随意地问道:“有这么厉害吗?”
柳桂芝将三河镇的事情都说了出来。
“嫂子,你是说柳河村的怪病,都是何卜仁一个人搞出来的?”
林幼娘直接楞在当场。
柳桂芝似乎还未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,“那还能有假?何卜仁亲口说的,知县老爷当场都宣判了。”
林幼娘踉跄几步,差点没有摔倒下去。
“那就是说,我爹,我伯伯叔叔,还有那些兄弟姐妹……一家十几口子人,都是何卜仁害死的?”
柳桂芝这才回过神来,这怪病害死不少人,可要说谁最惨,那必是林幼娘了,一大家子人都是得的这个病没的,而她自己也因此落了个煞神丧门星的名声。
“那我还是不是煞神了?”
林幼娘脚下一空,一下瘫坐在地上。
“幼娘,幼娘!”
柳桂芝再去扶起,林幼娘身上已没了力气,像是连魂儿都被抽走了似的,叫也叫不应了。
柳桂芝叫来周围人照看林幼娘,又是给她灌水,又是给她顺气,折腾了好一阵子,林幼娘才慢慢缓过来。
可林幼娘就是坐在床边上,就跟个木头似的,只是默默流泪,别人问她她也不言语。
一直被人当做是煞神丧门星,现在忽然告诉那都是别人害的,换谁也接受不住。
村里人可怜林幼娘,不管她听不听得进去,都在边上跟她说话,帮她分分心,免得她一时想不开。
没过多久,陆承回到了家里,看到院子里站满了人,一下慌了。
陆承一下冲到屋子里,果然见到林幼娘坐在床边上。
“幼娘!”
陆承急切地喊了一声,上去拉住林幼娘的手。
“你这是怎么啦?”
林幼娘看到陆承,眼睛中逐渐有了光彩,泪水一下涌了出来。
“相公,我不是什么煞神了,那些都是何卜仁害的……相公,我不是煞神,都是何卜仁害得……相公……呜呜……”
林幼娘不断说着,一下扑进陆承怀中嚎啕大哭起来。
“好了好了,哭出来就好了……”
柳桂芝等一众邻居总算是松了口气。
“相公,我不是丧门星了……”
林幼娘扑在陆承怀中肆意地宣泄着,十几年来压抑的冤屈全都释放出来,泪水长流,悲悲戚戚……
林幼娘昏睡了几天,悠悠醒来,好似还在梦里一般。
或许醒来才是梦吧。
那就当是个梦吧,不再醒来。
林幼娘收拾好心情,与陆承一起去往江州……
完结撒花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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